无须在意

露白| 贴在门上的布拉金斯基先生


非国设


因为姐姐临时有事,伊万今天承担起了开车接送娜塔莉亚学习舞蹈的任务。

娜塔莉亚今年十六岁了,在学习芭蕾舞上颇有天赋,也难怪家境并不富裕的父母坚持送她去学芭蕾,而且一学就是十年,并且有持续下去的趋势。姐姐也曾学过芭蕾,不过因为兴趣的原因就没有继续学下去。

与此相对的,他并没有接受过什么特长教育。一方面他与娜塔莉亚年龄相近,家里无法同时负担两位舞蹈家,另一方面,他本人对这些也并不是特别在意。普通地读书,去莫斯科念大学,然后在莫斯科,或者回家乡找一份正当的工作,够养活一家人就好。伊万是这样规划他的人生的。

他握着方向盘,普通地看着前方的道路,同时分了一小部分注意力出来关照他的妹妹。“你会来看我跳舞吗?”不出意料地,娜塔莉亚问他,用那种淡淡的语气,就像问他今晚想吃什么一样。但是伊万觉得这个短短的问句还是包含了一些微妙的东西。

“会的,为什么不呢?”说起来娜塔莉亚学舞蹈那么多年,公开的表演或是比赛什么的每年都有几次,他们一家人几乎不缺席。虽然娜塔莉亚的舞姿很美,在伊万眼中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物了。

算了,反正下午没有事。这么想着,伊万任娜塔莉亚挽着自己的手臂,领他进舞蹈房。他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难免有些拘束。房间里讲究的布置和专业的器材无形中制造出充满压力的氛围,而与娜塔莉亚一同学习的女伴们更是见了什么稀罕物一般对他报以格外热烈的关注。

伊万尴尬地低头玩手机,不远处女孩儿们叽叽喳喳地交谈,他依稀听见娜塔莉亚向人介绍:“那是我哥哥。”伊万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的草率,内心挣扎着有自己这样平凡至极的哥哥会不会让娜塔莉亚在伙伴面前难堪。

当姑娘们开始练习时,伊万被教练很礼貌地请出了舞蹈室,虽然这是出于不让学生分心的显而易见的目的,伊万还是尴尬得直想原地消失。

总之,在娜塔莎下课前去外面走走吧,干什么都比待在这里强。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抬眼通过房间门上的那一小块玻璃往里头看,被姑娘们的舞姿所吸引住。

这么说不大准确。诚然,这里面的天鹅公主的舞姿都是优雅而动人的,但是他一眼望过去,只看到娜塔莉亚。毫无疑问,她是那些少女中最出挑的一个,无论是容貌,身材,气质,还是舞姿。只要开始跳舞,娜塔莉亚就就不再是那个冷冷清清的姑娘,她的舞姿所表现出的张力,能让任何人折服。就算是对艺术一窍不通的傻瓜,或是不通人情的铁石心肠,也必定会为她的舞蹈送上至诚的称赞。伊万有理由这么深信着。

今天娜塔莎的舞蹈好像和以往有什么不同。外行人伊万·布拉金斯基自然是说不出这有什么不同,不过作为娜塔莉亚·布拉金斯卡娅的哥哥,他以兄长敏锐的直觉发现了。他稍微靠近些,几乎把脸贴在玻璃上了,尽管本人并未自觉。娜塔莉亚似乎注意到了哥哥的目光,踮脚旋转前冲他眨了眨眼睛。

她看到我了。诡异的欣喜伴随着天旋地转的眩晕毫无征兆地袭击了他。好吧,这场事故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他这笨重的大块头贴门贴得太紧了,二是他离开舞蹈房时没有把门锁紧。无论是哪一个,罪魁祸首都指向了半个身子倒进舞蹈房的受害人。

上帝啊!伊万在心里哀嚎。姑娘们唰地一下围上来,甚至有人怂恿娜塔莉亚给她哥哥做人工呼吸什么的。这都是后话了。

“哥哥,你没事吧?”回家时娜塔莉亚颇为关心地又提起那件事,“你为什么摔倒了?午饭没有吃饱吗?”

“不……忘了它吧,拜托了,娜塔申卡。”伊万一脸悲壮地凝视着前方平坦的道路,心里第一百次想原地消失。

“那个,你的朋友没有笑你吧?”

“当然不会了,你为什么这么想?”

“说娜塔莎的哥哥是笨蛋这类的……”

“她们不会的。”

娜塔莉亚很想拥抱她的哥哥,但是出于行车安全考虑,她没有那么做。

“那么,你觉得怎么样呢?”

“嗯?什么?”

“我说,哥哥觉得我跳得怎么样呢?”

“这还用说吗,娜塔申卡的舞蹈毫无疑问是世界上最好的。”

说着这样夸张的赞美,却一点也不羞涩,娜塔莉亚有些怀疑伊万是不是在敷衍。

“你骗人。”

“这是真的。”

兄妹俩争执了一番,伊万还是没有能让娜塔莉亚信服。

“我为了看你跳舞,整个人都趴在门上结果就摔进去了,这难道还不能使你相信我吗,我的好妹妹?”

有些年头的伏尔加汽车猛地停在路边,轮胎与地面的沥青摩擦发出尖利的声音。

“好吧,我相信哥哥了。”娜塔莉亚很努力地压着上扬的嘴角去吻他发红的耳垂。而伊万则是趴在方向盘上将脸埋进臂弯。

在之后的很多年里,伊万克服了心里障碍继续接送娜塔莉亚学舞蹈,在她上课时通过房间门上的那一小块玻璃看她跳舞,并且很谨慎地把门锁紧。

不管怎么说,还是贴在门上看得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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